我讨厌喝酒。
之前说过了，我因为一次醉酒在大家面前暴露了内心里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想法，招致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冷嘲热讽。虽然我心里清楚，嘲讽我的人或许并未怀有多少恶意，至少可能在他们主观的想法里，新奇和玩味的成分才是主要部分吧——“哎你知不知道？我们班的那个阿宅居然喜欢鹿鸣呢！是不是很神奇！”。但是这也确实地伤害了我为数不多的自尊，更准确地说，戳中了我内心里就差一点满溢出来的自卑。越是渴望摆脱卑微的自己，仰望着我触不可及的她，越是被这份无法逾越的落差不断地提醒“认清现实吧。”，接着选择放弃而又不死心的做着白日梦，这样的恶性循环，我不想再重复了。
所以自那次以后，我就很少喝酒了。但是为什么，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
处于我正前方的是个灯光温暖的吧台，抬起头就能看到陈列柜上各式各样的酒品，吧台里一头金发的法国中年男子身着酒保服一脸专注，双手扣住的雪克壶高频地上下晃动，我旁边过去的几个位置有着几位上了年纪的男子，很安静的慢慢喝着酒。我面前也摆着满满浮着泡沫的啤酒，虽然这一杯我看起来还一口没喝，但我扶着额头无论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这是第几杯了。
我端起酒杯，猛干了一大口，金黄色的液体带着白色的泡沫顺滑的流过喉管，我却只能感到发麻的刺痛。
与悠悠分手之后，我到底是怎么离开的那个沙滩？又是怎么进到这家店里来的？我完全没有印象。现在去追溯那段回忆，就像九十年代的电视机一样，只有黑白混杂的无信号画面以及尖锐的蜂鸣声。我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把哭的撕心裂肺的她丢在沙滩上的？她现在在哪，不会还在那个沙滩等着我回去吧...
脑中闪过一阵剧痛，我不想思考了。到底是走了多久，又是怎么到了这里，这些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继续喝下去。在这个没有人认识我的陌生国度，喝完了烂死在街头也无所谓，哈，烂死在街头听起来真不错，听起来颇有几分符合这个国度审美的浪漫色彩。
“如果想一醉方休，喝啤酒也未必太没有效率了。”
坐在我身边的男子这么说道。
我刚才的确是说过，在我旁边几个位置开外有人而我的领座是没有人的。所以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明明就像突然从椅子上长出来的一样，却一副理所当然摆出坐在这里很久了的样子。他两只手的手肘都抵在吧台上，左手抵着下巴，右手则拿着一本翻开的小册子，微卷的刘海快要触及眉毛，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他虽然在和我说话，眼神却依然聚焦在手中的书上。右手边放着一杯黄色的鸡尾酒，好一个气质帅哥。
就连他的声音也完全贴合他的外貌，温柔到如同下午三点的阳光，让人不由地亲近。
但我现在就是最反感这样的人，如同太阳一样不停地散播温暖，不会看一下气氛吗？我现在可是阴沉到要死啊。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指间一动，合上了手中的书，我得以看见封皮的标题上写着《圣女贞德》，是萧伯纳的剧本吗？他转头微笑着对我说。
“我推荐电气白兰地，或者深水炸弹，一杯下去你应该就失去意识了。”
“与你无关。”
被这个不速之客败了酒兴，我没法继续喝下去了。还是换一家酒吧继续喝吧，我伸手掏口袋，想要找到钱包结账走人。
这时我才察觉到，我走的时候好像除了外衣什么都没拿，钱包现在在悠悠手上，我身无分文。
不速之客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一瞬失态，又露出了春风般的微笑，十分贴心地说道。
“我可以请你。”
有人给我解围，但我可不打算领情。被扭送警察局也好或者留下来刷杯子也罢，我就是讨厌眼前这个人，要我被他施舍死也不要。我冷笑一声，用刁难的语气说道。
“哈，为什么？”
流露好意反而吃了一个闭门羹，他却丝毫没有自己在自讨没趣的自觉。
“只是兴趣使然，而且你看起来不怎么开心，让我猜猜，和女朋友分手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或者他只是纯粹很不擅长安慰别人所以才故意踩中我的雷点，不过我不是那种会体谅别人的人，对于我而言忍住不把手中酒杯砸到他头上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我强压下自己的怒火，用还算平静的语调说。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能换个位置吗？不然我就去旁边了。”
即使这样明确地表达了我的厌恶，依然没打破他脸上那让人恼火的微笑，他将手中的书放在吧台上，然后摘下了眼镜放在书的封皮上，重新看向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摘下了眼镜的原因，亦或者单纯是我的错觉，他整个人的气质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依然笑脸盈盈，但隐隐中有一丝尖锐的感觉，我手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一点。
“那么，和我玩一个游戏如何？”
“为什么？”
“这样我就有理由请你喝酒了。”
他打了个响指，片刻一个服务员来到他身边，几句交流之后服务员拿上来一幅未开封的扑克牌，他又从上衣兜中拿出一个小巧的手工制品，是一个沙漏。
“21点，会玩吗？”
21点，即黑杰克。一个简单通俗的扑克牌游戏，以除开两张鬼牌的52张牌进行。开局每人盖牌分发两张牌，人头牌算作10点，Ace可以算作1或者11点，其余牌按照原点数计算，目的是让手上的点数尽量的大但不能超过21点，在双方停止加牌后比拼点数的游戏。
“会。”
“当然了，毕竟孕育这个游戏的土地就在脚下啊。”
真是无聊的冷知识。
他将手上的沙漏拿起对着我晃了晃，示意了一下。
“这个沙漏是十分钟的沙漏，在它走完之前赢我一局就算你赢了。我会支付今晚的酒钱，意下如何？”
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游戏，一局的时间估计也就在一分钟左右，十分钟十局绰绰有余了。另外这个游戏是一个运气为主导的游戏，说到底一上来摸到黑杰克就赢定了，本身就不会有操作的空间。
所以，以他提出的要求来看，我基本是必胜的。
但我并不高兴。
“...你在施舍我吗？”
我突然站起身，抓住他的领口将他也提了起来。
“这个游戏，你赢了有什么好处吗？我可没钱和你赌！”
他被我提起来，也并不反抗，甚至没有动摇他脸上的微笑。
啊啊啊，就是这个笑容，就是这个态度。高高在上胸有成竹，用理所当然的俯视的目光看着我，像给路边的乞丐一张钞票一样请我一顿酒钱，轻而易举地把我本就卑微的自尊击的粉碎。
和以前看不起我的老师一样，和小组活动的时候看着找不到伙伴的我的周遭一样，和殴打我踹我脱下裤子尿我的高年级的小学生一样！
我本以为他和那些人一样，为了羞辱我而羞辱我，单纯又简单的愉悦犯，但他另有所谋。
“你当然有可以和我赌的东西，把鹿鸣同学赌给我吧。”
！！！
我一下放开了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他依然保持着微笑的弧度，淡定自若的看着我。
“你认识鹿鸣？”
“当然，我很欣赏悠悠这样优秀的女孩子！”
“你还叫她悠悠？！”
他理所当然地问我。
“只有你能这么叫她吗？”
我一下坐回台座上，他也优雅地坐了下来。
“她可不是我的，我怎么把她赌给你。”
他面色平静的看着我，那眼神仿佛把我的内心看穿的一干二净，虽然只是我的预感，虽然这不可能，但....
我今天和悠悠分手的事...他都知道。
所以他选择今天现身在我面前。
“你难道...”
“如果输给我，你只需要永远离开她，不要和她再见面就可以了。”
他端起手边的玛格丽特，轻轻喝了一口，打断了我的话。
我深呼吸一口，平静内心的波澜。
“你喜欢她？”
“这与你无关。不愿意赌也无所谓，无论如何我会支付今晚的酒钱。或者说即使你答应和我赌，这里也没有公证人，所以你也大可以不履行赌约。”
我看着他，上下审视着他。他仿佛像是存在于小说或者动漫里的完美男主角一样，和我不一样，如果他和悠悠站在一起，肯定会很般配吧。
没想到我离开悠悠才半天不到，真正的“公主”就来了。与我这样依靠魔法作弊的灰姑娘不同，这个人或许能带给悠悠崭新的未来....
这不就是我希望的吗？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他，从另一意义上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
我看着面前的啤酒中，金黄色的液体中一个个向上浮起的气泡。
“不需要你操心，我自己就会...”
我自己就会离开她的，你去追求她就可以了。
我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嗯？”
他看着我，等我说完后面的话。
“...我和你赌。”
我突然想到，我是个自私而又丑恶的人。是个会因为十块钱和朋友斤斤计较的人，是个从小就和其他人抢玩具的小屁孩，是个因为妈妈抱了别的孩子就嚎啕大哭的小气鬼。
这样自私而又丑恶的人，比起女朋友的幸福，当然应该把自己的幸福放在第一位才对吧！哪怕和我抢心爱的东西的人是英国皇室的王子也好，美国总统的儿子也罢。毫不反抗就拱手相让这样的想法，只有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有吧！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此时酒意已经完全退却了，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我绝对不会把悠悠让给你的！如果输给我，就再也不要打悠悠的主意！”
他听见我的答复，将扑克牌开封，剔除了两张鬼牌，随后倒转了沙漏。
“那么，游戏开始。”
第一局游戏，我的两张牌不错，黑桃7和一张红心K，17的点数算是相当高的了。
我看向眼前这个烦人的家伙，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就不用掩饰了。看来根本不需要十局，仅仅一局的时间，就可以让这个妄想得到悠悠的混蛋滚蛋了呢。
“我不加牌。”
他看着我的反应，不置可否，从牌顶再加了一张牌。
“我加一张。”
我们两人翻开了手中的牌，我是17点，而他的牌是。
红心7，梅花9和方块2，7+9+2，18点，仅仅只比我大一点。
“你作弊了吧！”
我大吼道，哪有人会在手上16点的时候轻而易举加牌的，爆掉（Bust）的概率也太高了吧！
他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个游戏有规定不能在 16点的时候要加牌吗？”
他微笑着用话语刺痛着我的本质。
“唔！”
确实，事实上也是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被他一句话说的无言以对，只能把牌甩下接受下一把。
第二局游戏，给我的牌是一张黑桃K和一张红心4，14点，很微妙的点数。如果不加牌的话实在不具备较大的竞争力，但是如果加牌的话风险也是不容小觑的。
加，还是不加？
“我加一张。”
在我犹豫的时候，对方已经从牌顶再抽出一张牌。
“我也加一张。”
我头一热，赶紧也从牌顶拿了一张。
红心9，23点，Bust...
15:20，13:1816:21....仅仅转瞬之间八把就输了过去，要不就是以轻微的点数差距输掉，要不就是因为加牌而以一两点只差爆掉自己。对手的牌运不能算好，也会出现起手点数不高不下的尴尬数字，但是却总是能奇迹般闹闹把握胜利。
我颤抖地丢下手中的牌，如果是因为手气的原因尚可说是老天眷顾，但是现在的情况就算骗自己也没有用，一切都是那么的公平，上天将一切条件平分给了我们两人，而我一次都赢不了他。
因为他比我强，各个方面上。
我看向沙漏，大半部分的沙子已经流失了，也就是说大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心率也显著的加快。
要输了，输了就意味着...明明我今天自己放弃悠悠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现在这样的后悔。可是现在把她赌给别人，我却完全没法冷静思考...
接过对方发给我的两张牌，这两张是...
我双眼一下发光，将这两张牌掷在吧台上，这就是我等到的东西！必胜的组合！
黑桃A和方块J，自然21点，也就是Black Jack！不会有比这个更大的牌了！
说到底这个游戏还是一个比拼运气的游戏，只要玩的次数够多，赌王也会输给弱智的！就算对手是再聪明的天才，在这种情况下又能怎样！
说到底命运女神还是眷顾我的！
对方看到我的牌型，微微一笑。
“真厉害呢，是Black Jack呢。不过...”
他摊开手上的两张牌，黑桃K和红心A....
“我也是。”
第二个黑杰克。命运女神给我开了个，笑不出来的玩笑。
同样是黑杰克，自然我不算赢。更何况严格的按照规则来，作为庄家的他才是赢家。
但是这个！
“你出千了吧！”
我自然而然地想到。没错，这当然是因为他出千了！黑杰克是必胜的！怎么可能输！
哈！不能接受再也无法接近悠悠这样惨淡的结局！所以就出千取胜了！多么难堪而又下流的男人！所以悠悠才不会选择你而是...
干嘛...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是在嘲笑我吗？你是在嘲笑我吧！
男子修长的手指之间扑克牌灵动跳跃，按在桌子上的两叠牌发出如水流般“哗啦”的响声，慢条斯理地开口。
“有人告诉我，在赌场上可以挑选出真正的男子汉。现在看着你我才真的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不恰当的时机上急躁冒进，关键时刻又畏畏缩缩，无论胜败都会轻而易举地左右情绪，头脑简单又不会猜测对手的心理，最关键的是...风度太差了，连愿赌服输都做不到。”
“我真为悠悠不值。”
！！！
接下来的几秒钟，我是以一个第三人称的视角经历的。
我看见我站起身来，嘴里咆哮着挥着拳头试图击打面前的男人，但轻而易举地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随后，对方抓起我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我从地上拔起甩出一个漂亮地仿佛约翰塞纳做出的过肩摔，把我重重地摔向木质的地板。
周围的所有看客站了起来，看向我这里，我站在他们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自己。
随后，我便失去了自觉。
“喂！喂！”
我吓得浑身一抖，转过头看向身后。
站在我身后的是一头长发，戴着草莓发夹的漂亮女生。一张小圆脸正笑嘻嘻地看着我，在这个下午六点没有人的教室里，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
“我喊你好久了，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被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突然搭话，我赶紧试图伸手遮住面前的本子，但少女却快我一步，劈手抢过了我的本子。
那是写满莫名其妙的中二设定，语法错乱，不堪入目的幻想。
我羞愧地遮住面部，这种东西被看到的下场我在初三的时候就经历过了一次。为了不看到自己被他人嘲笑的情景，我像一个穿山甲一样保护着自己。
“噗，噗...这是什么啊！”
她开始笑了，我紧闭着双眼。
“超有趣的！”
哎？我睁开双眼，抬起头，眼前的少女正拿着我的本子，笑的花枝乱颤。
“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为什么要觉得恶心？虽然我看不太懂，但是好像挺有趣的样子。”
心中火焰被点燃的感觉通遍全身，我赶紧追问。
“你喜欢吗？”
“不哦，看起来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呢。”
刚燃起的热情瞬间被冷水泼灭，虽然就那一瞬间，但是果然还是有所奢望。
“但是啊，我想，如果你坚持写下去的话，一定会有喜欢你写的东西的人看到。到时候一定会感觉很幸福吧！即使我不能理解你所创造的这份价值，但是我相信其中蕴含的感情是货真价实的。”
我看向她，她的双眼仿佛散发着星辰般的光芒，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到整个宇宙。
“是这样的吗？我写的东西，真的有价值吗...”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哎嘿嘿，我是这么想的啦~说起来，开学一个月了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毕竟是要一起相处三年的同学，相互做个自我介绍如何？我叫鹿鸣。”
她在夕阳下伸出了手，太阳完全被她的光芒所掩盖，她散发的橘色光芒那么温暖，让我害怕如果与她握手，我会瞬间融化，我试图伸出手，但还是被高温灼烧了回去。
“我叫王曦辰。”
为什么我会想起这件事？对于悠悠来说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在一个其他同学都走掉的下午，和一个看起来不合群有点古怪的男生聊了几句，说不定她早就忘掉了。
但对我来说，这是我渴望阳光的开始。就是那一天，我管中窥豹般见到了一丝阳光的美好，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需要的东西原来是那么的让人想要得到，即使是飞蛾扑火般的自杀举动，也无法斩断我的妄想。
我原来是这么的...
“即使忘掉这份景色，我也不会忘掉此时此刻手中的温暖。”
在栋雷米，我牵着她的手，用尽全身每一个器官感受着这份柔软，对她说。
...
“这是只有现在，这个卑微的我，才能给你看的东西。”
在斯特拉斯堡，我怀抱着木吉他，胆怯而又勇敢地展示着自己，对她说。
...
“无论你再怎么努力，我都无法想起与你的记忆，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喜欢的人，你放弃吧。”
在多维尔，我拖着乏力的身体，因为自卑但又因为不舍，对她说。
...
在追寻三年的“过去”的时候，我们又创造了三天的“现在”。有撕心裂肺的痛苦，有发自内心的喜悦，有如鲠在喉的纠结，有相视一笑的释怀。
我终究不知道那三年之中发生了什么，但我无比珍惜这三天中的一切，即使过去的三年终究不是我的东西，但属于我的这三天，我希望更长一点...
长到三年！长到三十年！不，还不够！我是那么的贪心，我已经不想放手了！
悠悠，我已经，第二次爱上你了！
我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沙漏还有着最后一丝的流沙在向下流动，看起来随时都会结束。
“发牌吧。”
两张牌，这次的牌居然是两张K，20点的大牌。这里理所当然的，应该...
我刚要开口，一只手从我背后伸出，按在了牌顶，我回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恶魔般的笑容，她张开嘴，似乎在对我说些什么。
我将手伸到牌堆顶，与她的手重叠。
“我要一张。”
我相信你，悠悠，这是我们两人共同选择的未来。你我在这三天，摧毁而又重新链接，那略显稚嫩的羁绊。此刻将会成为我们的...
“王牌（Ace）！”
黑桃A，10+10+121点。
他看到这一幕，摊开了手中的两张牌，同样是20点。
“Bravo！你赢了，我愿赌服输，酒钱我会付的。要再来一杯吗？”
“不用了，而且应该是我输了。”
“哦？”
我拿出手机，指了指那上半部分已经完全空了，却还有着一丝细沙向下的沙漏。
“十分钟，早就过了吧。”
也就是说，出于某种理由，那个沙漏根本就不会流完。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赢我。
他听到这句话叹了口气，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都怪你太不争气了。那么你差不多猜到怎么一回事了？”
我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他。
“这里，是梦吧？这个沙漏是信标之类的东西，所以才会永远不会流尽。而你是我深层的意识...是这样的吗？”
他听到这个回答，竟然...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是这样的吗？果然是这样的吗？我确实还是挺喜欢《盗梦空间》的，但原来我会...”
他开怀大笑了好一会儿，他是不是在嘲笑我？我是不是应该生气...但总之他还是停下来了，平复了情绪，恢复了那太阳般温暖的气场。
“抱歉，没有笑你的意思。我以前也....嘛，果然还是稍有点不同。”
“什么...稍有点不同？”
完全把我搞晕了...他在说什么...
“不用在意，就按照你这样的想法也能自圆其说就足够了。那么你现在想怎么办呢？从梦中醒来吗？”
“我要去找她。”
他听完后将手中黄色的玛格丽特一饮而尽，转过头对我说。
“你不说是梦吗？那么找到她又能怎么样呢？即使在这里说了什么，现实世界的一切不都不会改变吗？”
“或许是...但即使这样，我也要说。”
即使是在梦里，不，无论是梦还是现实。我的内心告诉我，要做的事情都不会变。
他微微一笑，随后从兜里再次掏出一个东西，扔给了我。
“那你把这个拿着，是你的战利品。”
我接过来，我看着这小小的物品，回头看向他。
“别看着我啦，她还在等你呢。”
“...好吧。我拿下了。还有...”
“嗯？”
“谢谢你。”
“哼。”
我转头跑出酒馆，一路飞奔了出去。
他转头看向吧台。
“老板！我还要一杯马天尼！”
老板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他。
“今天喝的有点多啊，Johnson。和他聊得很开心吗？”
“算是吧，解决了一件大事呢。”
“说起来，Faye为什么没和你一起来，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她啊...”
他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马天尼，笑着对老板说。
“正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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